谁才是恶魔？（1 / 2）

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的卧室里，略显暗沉。

如同经历了一场混战，地板上是随处可见的细碎瓷片，而残破的茶壶里倾泻出来的茶水四处流溢，将地板弄得一塌糊涂，根本无从下脚。

战争似已平息，卧室里此时只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声。

墙角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，使得成对角之势的两人面色更加难看。

其实——这也是阿奇尔自成年以后，每次回到这里时几乎都会发生的事。

只不过以前他们争执的原因是为了阿奇尔的母亲，而这一次，却是为了他对面的那个男人——他的父亲阿道夫。

阿道夫正满脸怒容地坐在一张轮椅上。

他的头发花白、容颜苍老，只依稀从轮廓看得出年轻时帅气的模样。可因为怒气，使得他整个面目看上去有些狰狞。

他的腰背有些佝偻，深拢的眉峰下是一双灰蓝色的眸子，只是那里本应如深海一般沉静，此刻却似海底火山爆发似地布满了血丝，充斥着怒气。

只是在那怒气下，掩盖了男人些许的探究之意。

看着站在他对面，身形高大，容貌更加酷似他母亲的阿奇尔，阿道夫脑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他没想到——阿奇尔居然知道那件事！可阿奇尔是怎么知道的呢？！

只是这个逆子，居然口口声声说他做错了，还要他去赎罪？！

若非场合不对，阿道夫都想冷笑一声。

赎什么罪？给谁赎罪？！

在得知阿缪斯死去的那一刻，他所犯下的罪就已经赎清了。

一想到为了镇魂刀而无辜惨死的弟弟，阿道夫心里便觉得悲恸不已，连带着气血翻涌，人也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，甚至连气都喘不匀了。

可他不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失态，只能死死地抓住轮椅扶手，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，但那梗着的脖子还有双手上暴起的青筋仍是泄露了老人此时的状态。

阿奇尔脸上也充满了愤怒，可看到咳得十分痛苦的父亲，那些愤怒又瞬间变成了忧心，他抿了抿唇，沉默着上前，想要伸手扶他一把或是做点什么。

可阿道夫却用力拍开他的手。他剧烈地喘息着，直到将喉咙间的痒意暂时压下，才费力地抬起头，怒瞪着他，嘶哑着吼道：“不用你帮忙！”

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。

阿奇尔眼中闪过一抹挣扎。

可一想到白起被人暗算着离开自己的家乡，甚至可能尸骨无存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回到这里——明显就是来算帐的！更何况，若是换成他，哪怕对方跪下来求饶也绝不会原谅——便觉得此刻对父亲的心软才是最大的笑话。

对方可是那个伏尸百万的杀神啊！

他们怎么敢算计他？！

若是白起没有回来，他还可以假装没听到父亲与那人联系时透露的那些话，可现在——说什么都晚了。

阿奇尔握着拳头，滑动了一下喉结，似乎这样就能让喉咙里堵着的那个东西消失。

他看着阿道夫，艰难地再次恳求道：“父亲，他就在下面，您只要说出真相，坦诚自己的错误，并将您身后的那个人指出来，这样才能得到救赎啊！”

“你懂什么？！”

似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一般，阿道夫说完，就虚弱得瘫倒在轮椅上。

那身溅上了褐色茶渍的白袍紧贴在他瘦削的骨架上，显得枯瘦如柴。瘫在那里的老人也完全失去了在下人面前保持的威仪，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，看上去既苍老又可怜。

可可怜之人，必有可恨之处。

阿道夫也清楚，在他觊觎那把鬼器的时候，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何况为了它，连他的亲弟弟都死无葬身之地。

原本他们兄弟俩互相扶持，即便他的腿残了，可他那个好弟弟能力出众，甚至有不少大家族都看好并支持他们，眼看着家族振兴有望，甚至靠着那把鬼器，说不定还能重回巅峰……

可就在这时，却发生了那件事——那些魔鬼，那些该死的魔鬼！居然夺刀杀人，将他的弟弟推进了那片熔岩中。

失去了弟弟，又失去了镇魂刀，甚至连仇人都找不到。阿道夫万念俱灰，恨不得立刻去死！直到那人告诉他，他外面的那个女人，居然偷偷为他生了个孩子。

阿道夫这才振作起来。

他认回了孩子，抚养他，教育他，想要将他塑造成自己期望的模样。可没想到，阿奇尔这孩子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他生母的下落，竟想让他将那个女人接回来。

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——他的孩子有个身在平民窟的母亲？！

于是，从那一天起，他们之间便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。

但好在，阿奇尔除了在他母亲的事情上忤逆过他之外，其它的事情倒是都一一按照他的吩咐去